翌日一早,赵氏被谢家大夫人传唤过去东院。

赵氏前后拥着两个丫鬟婆子,皆脸上纳罕,谢大夫人应也是不想和宠冠内宅的赵氏碰面,很早以前,就免去了她晨昏定省之礼。

今个儿却遣心腹婆子亲自来传唤她。

赵氏刚一进屋,谢大夫人就叫屋里人都退了出去,屋里只余下她们二人。

赵氏陪着坐在下首,见大夫人半晌不说话,此刻心里便有些打鼓,迟疑了下,终于试探着笑道:“我记得,过几日就是大小姐出阁的日子,这几日阖府忙着,我那边也不得空闲,人虽赶,心里头确实高兴。”

大夫人微笑道:“照我的意思,也不必这么操办,你们非不听,我也只能随你们,免得背后被你们埋怨不肯成全做哥嫂的心意。”

赵氏眼神躲闪,谢云琪是谢家嫡幺女,如今谢家就她这一桩事需办,自谢老爷去世后,谢家就越来越没落,照她的意思随便打发了就好,可她那有银子没地方使的二儿媳妇非大包大揽了去。

赵氏下意思地挺直了背,笑道,“哪里的话。这都是是做哥哥嫂嫂的,应该的。”

谢大夫人吹去茶汤的浮沫,呷了口茶,忽然道:“我记得你有一个亲侄女,如今也有十六、七吧。女儿家到这年纪,再不嫁,留来留去留成仇了。你留个心,若有合适的人家,将她嫁了吧。”

赵氏一愣。

时人婚嫁,男子议婚年纪多为十八九,女子则为十四、五,向赵盼雁这样十七、八还未说了人家的,除非另有原因,或体疾貌陋,或家贫置办不起妆奁,否则极是少见。

赵氏早年极其得宠,一朝翻身做富贵人家的姨太太,自然少不了帮衬娘家,她想让赵家女也进谢家,姑侄之间有个照应,可是嫁娶这种事到底还要太太点头才行。

就在片刻前,还在想着这个,忽听大夫人唤自己来原来是要说这个,心里咯噔一跳,脸上便露出为难之色。

“怎么不说话?你弟弟家是寻不到合适的人家,还是备置不了妆奁?若不方便,我来寻人,妆奁也由我这里出。”

赵氏娘家是谢府的家生奴才,按礼法,谢大夫人坐为谢家的正妻,有权插手。

赵氏正盘算对策时,听大夫人不紧不慢地又说了这么一句,抬起眼,正对上她的目光。因畏惧了她数年,心里虚得厉害,勉强笑道:“怎么会是这个缘由!太太应是知道的,允哥儿和盼雁一起长大,家中上下,也一直视盼雁为允哥儿的房里人了,若将她嫁与别人,恐怕有些不妥…”

谢夫人道:“下人无知,你身为谢家半个主子,不去管教便罢,怎被下人所牵引?我们这样的人家,男子便是纳妾,也要过礼。一无礼仪,二无名分,盼雁何时就成允哥儿房里人了?”

赵氏欲言又止,半天才道:“太太有所不知,这事我已跟允哥儿商量好了,允哥儿也没说不可,只是之前他一直在外,如今刚回京,新娶了妻,立马提这个也不妥,等过些时候,就把事情给办了的。”

谢夫人鼻里笑了一声:“我怎么听说,允哥儿明说了不愿意纳妾,申家嫡女也不愿意,只你一心要促成此事,申家女儿不愿理这桩事,回了娘家。”